第36章 春宮圖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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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春宮圖1
池星諾在北安市沒有親人，朋友倒是有，也認識了些長輩，像是黃阿姨家還有劉家，不過黃家人在外省過年，劉家則是一堆的事情，也要走親訪友。
於是雖然是過年，但家裏冷冷清清的就他和大人兩人。
池星諾其實不覺得無聊，以前在平安縣時，過年王素萍家裏親戚很多，每次親戚上門，他要幹很多活這些不說，主要是很多年齡大的他不認識的王家親戚，總會借機教育他要感恩，寄人籬下要知道好懶，要做事要勤快要照顧弟弟……
因此其實不喜歡過年的。
今年過年可太好了。
和大人兩人，想吃什麽吃什麽，想守習俗就守喜歡的習俗，放煙花棒、吃餃子、領紅包壓歲錢，大年初一時睡到自然醒，電影院裏還有好多春節檔的電影。
池星諾起床，就去敲大人門，裏面說進，他探出個腦袋，高興說：“大人，我請你看電影，好不好？”
“電影？”
池星諾便進去了，語氣帶著他不自知的撒嬌，說：“很多片子，我們今天不做飯了，看完電影在外面吃飯。”
“吶，大人你挑。”
池星諾把手機遞過去，雖然春節電影票貴了些，但是他現在有錢！都任由大人喜歡。宮曜接過手機，看到幾部電影封面下有顆紅心，便猜是小諾喜歡的想看的，於是說：“就這兩部。”
“那今天這一部，明天我們去看另外一部。”池星諾高興壞了，“都是我想看的！”
宮曜說好，聽你的。
兩人早上十點多出門，穿著同色的羽絨服，品牌不一樣，池星諾給大人買的大牌子很貴的，他身上這件做工很不錯，很暖和。
這個冬天，池星諾太開心了。
大年初一商場人很多，飯店都排隊，電影院都是滿場。池星諾不覺得擁擠，反倒有些享受這些‘熱鬧’。
“你很喜歡人多的地方嗎？”宮曜問。
池星諾搖頭說：“以前不喜歡，因為都是王家的親戚，很煩人的，現在人多跟我沒關系，他們不認識我，不會說我，跟大人出來玩，人多了有些熱鬧。”
其實是可以選擇的，很自由，可以去人多的地方，嫌吵鬧了也可以回家，多好。
“是挺熱鬧的。”宮曜點點頭，而後說：“我以前一直一個人，待在人煙稀少的地方，越是偏僻越好。”
“我家？”池星諾說的是和爺爺的家。
宮曜點了點頭，“睡了一覺，醒來時就在哪裏，看到你哭。”
“時間很漫長，睡醒遇到一些事情，再睡過去。”
滄海桑田歲月更疊，於他沒什麽兩樣的。
池星諾想到了羊橋觀，還有惡狗嶺的大黑惡狗，他說完，“大人這都是你睡醒遇到的事嗎？”
“也算近些年遇到的。”宮曜道。
池星諾想羊橋觀已經是一百多年歷史了，在大人口中是‘近些年
’，“那我豈不是更近了。”
“你還是小孩。”宮曜說到此處，想到小諾喝醉了分辯說不是小孩，便會心一笑，改口說：“你也大了，是大人了。”
池星諾也笑了起來，說：“我是大人了。”
大人活了很久很久，池星諾有一瞬間想，人類的生命真是短暫，他會變老生病而後死去，而大人還是一如既往——但很快，他便把這個念頭拋去。
他長成大人了，可以自己做主，現在的生活他很喜歡，不要想未曾發生的事情，擔心焦慮未來如何，盡情享受現在的時光。
兩人看電影，買了爆米花，分享著吃，電影院裏，周圍都是人，有一家人，但大多數都是情侶、夫妻，池星諾吃爆米花時有些分神，他看到前面情侶喝一杯飲料。
不由就看了看大人的——哦，大人和他的飲料都是可樂。
池星諾為自己剛才想法有點紅臉，心想，還好電影院很黑，大人也看不到他，也不會知道，他還想找借口試試大人的飲料，其實他想和大人喝一杯飲料——
準確來說，他想親大人。
電影院散場，時間還早，前面情侶說：“現在才兩點不到，剩下時間幹什麽？”男的說：“我不知道，你說，聽你的。”
女孩也不知道幹什麽，說：“不然去喝奶茶？咖啡店坐一坐。”
“不想喝咖啡。”
女孩有些生氣，說：“我說了你又不願意，那你幹嘛讓我提議？你說唄。”
“你別生氣了，咱們第一次約會，我有些緊張，是我沒做好攻略，都怪我，不然我們去夾娃娃，我看你朋友圈發過喜歡夾娃娃……”男孩急忙解釋。
女孩子就有些害羞，說好吧，去夾娃娃。
池星諾想，原來這是約會啊。
“你在看什麽？”宮曜看小諾註意前面一對情侶許久。池星諾說：“那男孩還挺帥氣的，當然女孩子也很可愛，很般配。”
宮曜本來目光盯著‘挺帥氣’的男孩，後來聽到後半句，便收回了目光，點了點頭說：“是挺般配的。”
“大人也覺得啊。”池星諾笑了下。
兩個人磨磨唧唧閑聊說話，他們看別的情侶，也有人偷偷看他們，在背後小聲交談，電影通道出口一下出來很多人，擠了擠兩人，池星諾便貼著大人，宮曜攬著小諾肩膀。
“先出去。”宮曜說。
池星諾肩膀傳來大人胳膊的力度，有些怔楞，而後笑了起來，說好，他們一路保持這樣的姿勢出了電影院。
“人好多，我們出去散散步吧。”
“好。”
背後還有情侶說：“我就說，一定是情侶，你看高個子的攬著矮一些的到了懷裏，很呵護的。”
“沒準人家是兄弟。”男人嘴硬。
女孩說：“你哥在外頭這麽攬你肩膀？”
“……”
“別嘴硬了，我就說是情侶，可能還不是，反正氛圍挺暧昧的，嘿嘿嘿嘿，真的
好配，可惜沒拍到背影……”
人潮多，池星諾沒聽見，但宮曜將幾米開外的情侶對話聽到了耳中，原來他攬著小諾肩膀，護著小諾不被人群沖散，這是情侶才能做的嗎？
宮曜眼底帶著幾分疑惑，不過待看到池星諾笑著的臉，疑惑沒了，眼底也不自覺露出笑意，他想，若是小諾願意的話，不介意他是——
商場附近就有公園，這邊幾個樓盤都屬於改善盤，公園修的很漂亮又大，冷謔謔的天，原來的積雪也消散，樹木光禿禿的很蕭瑟，但，池星諾就覺得好好看。
因為大人還攬著他的肩膀。
池星諾不覺得冷，也不覺得景色蕭條，特別喜歡逛公園，壓馬路，恨不得公園再再大一些！
一直到初五，池星諾過年都是跟大人一起，兩人想做飯了就在家裏做，不想了就去看電影吃飯逛街，過年冰箱裏買了很多年貨，在家做飯也很方便的。
這天早上，劉俊恩打來電話，問池星諾家有無客人。
“……我媽想給你拜拜年。”
池星諾一驚，他跟爺爺長大，禮數知道些的，說：“要拜年也是我給阿姨叔叔拜年的。”
“我媽說不講世俗這些，主要是年前我表哥的事感謝你，還有宮大人，我家年三十到昨天一直沒閑下來，天天出門走動拜年，我姥姥聽說了姨媽的事，說我媽不懂事，應該初五之前給你拜年……”
池星諾聽得囧囧有神。
在長輩眼裏，初五之前要給輩分高、比較重視的人家拜年走動的，初五之後就是小輩平輩之間互相串門了。
“我姥姥有高血壓，之前事情也不敢跟她說，還是解決了之後，過年的時候，我媽去拜年說的，我姨媽離婚這事，她本來是不願意，我姥姥聽說了硬逼得我姨媽離婚了。”
“反正挺一言難盡的。”
池星諾最後沒辦法，答應了說家裏得閑，你和阿姨來吧。等結束完通話，池星諾呆了一秒，便急急忙忙的去找大人，“大人今天有客人來拜年了。”
拜年需要準備什麽？
吃的喝的，要招呼客人的。池星諾整個跟打了雞血一樣，宮曜看小諾忙前忙後，但臉上掛著笑，小諾是喜歡客人來家中拜年的吧？
池星諾檢查完冰箱，水果蔬菜肉類都有，還有些現成品，他會做飯味道也還行，但菜色只會一些簡單的，太覆雜的他就不會了。
也不太會做肉類。
池星諾忙找手機，“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兼職的做飯阿姨。”
今天年初五，又臨時找做飯阿姨，一時半會哪裏能找到。
“我去找。”宮曜說。
池星諾：“大人？”
“很快就回來。”
“好。”
陰界，中殿。
宮曜找到了寬主薄，說要找一位手藝好會做飯的鬼，借用一天，請行個方便。
寬主薄聽完就傻眼了，啊這……
“不好借用嗎？”宮曜
問。
寬主薄說：“沒什麽不好的，我印象中還有一位前頭幾世做過禦廚的，都是大廚出身的。”
人死後，投胎為人的幾世記憶會蘇醒，也有人執念未消，遲遲不去投胎，逗留在這裏。
寬主薄找完後，問了鬼願不願意上去做一頓飯，自然有報酬的。這位大廚子姓牛，牛師傅先是楞了楞，讓他上去啊？這可是好消息，當即就同意了。
“謝謝。”宮曜道謝，跟牛師傅說：“我家小孩給你管三日香火，一頓元寶，可行？”
牛師傅忙說：“我該謝謝您才對——”他有別的想法，但寬主薄在這兒，只能把話咽回去，只說：“可以的。”
寬主薄把牛師傅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，不過大過年的睜只眼閉只眼了，此人生前也沒什麽大惡，逗留往生處執念未消，左右不過就是放心不下上面親人。
見一見也沒什麽。
“寬主薄。”宮曜帶人要走，臨時又折返。
“什麽事？”
宮曜說：“若是有時間，想請你和其他幾位到我家做客。”補充：“過年做客。”
“哈？”寬主薄楞了下，而後對上宮曜的眼，茫然點點頭說好，說肯定拜訪，謝謝了。
等人不見了，寬主薄這才想他剛才嘴裏在說什麽？回想了下，好像也沒太錯愕說錯話，真是沒想到啊，宮曜看著不近人情性子冷冷的，其實還挺有人味的。
這不都在上頭按了家，還請他們去拜年。
人間。
池星諾將客廳收拾了下，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，家裏很幹凈的，他將水果洗了洗，門鈴作響，忙去開門。
是劉媽媽和劉俊恩，劉俊恩手還拎著個小女孩，小女孩才五六歲大，抱著禮品，一開門就沖他笑，說哥哥新年好。
“你好，新年好。”池星諾楞了下，看大劉，“你——？”
劉媽媽笑說：“是恩恩的侄女，他大堂哥家的閨女，小名糯糯。”
池星諾請大家進，劉媽媽說：“恩恩爸爸本來也想來，只是抽不開身，家裏每年過年都排的滿滿當當的，他爸爸今天還在他大哥呢。”
“是啊，我給大伯拜完年，和我媽說來你這兒，糯糯一聽有好看哥哥，就要一起來。”
池星諾：“……”
糯糯不好意思了。
池星諾請大家坐，劉媽媽問宮大人沒在嗎。池星諾說有事外出——話音剛落，廚房就有了動靜，宮曜帶著牛師傅到了，直接到了廚房，好在廚房門關著。
“大人。”
宮曜出來，介紹說：“這位是牛師傅，今天做菜的師傅。”
“牛師傅好，今天麻煩你了。”
客廳裏，劉俊恩劉媽媽茫然一瞬，廚房裏除了宮大人，沒別人了——很快二人明白過來，不過糯糯已經說了，“牛伯伯新年好。”
牛師傅沒想到有小孩能看到他，他怕嚇到孩子只是笑笑說新年好，就進廚房去看家夥什了，廚房是他的地方
。
“糯糯，你剛看到牛伯伯了？”劉俊恩問。
“是啊，伯伯還沖我笑，我打招呼了。”
“糯糯講禮貌。”劉媽媽誇小孩。
之後廚房交給了牛師傅，池星諾和宮曜同大家在客廳閑聊，因為有小朋友在，劉媽媽就沒說太多大姐的事情，只說：“他想破產，銘銘覺得不到破產那一步，本來就這麽僵持著。”
李懷銘的父親現在執意離婚，以及想出國定居國外，需要大筆的錢，擺脫掉國內產業這個爛攤子。之前寧姨媽不願意離婚，這不是親媽又逼又罵，氣得過年還進了醫院。
寧姨媽便拿離婚當了籌碼，重新談了財產分割的問題。國內公司不破產，全權讓渡給李懷銘，李父只帶了三成變現的現金，離婚出國。
以後沒什麽瓜葛。
“現在離婚協議簽了，等過完年收假，扯完離婚證這事就這麽結束了。”劉媽媽說。
誰都不怕李父會變卦——李父更著急出國，國外還有情人女兒，這次分割離婚，財產雖然只拿三成，但他之前偷偷轉移了一部分到情人名下。
以前還在意兒子，李家要傳宗接代的香火，自從知道兒子喜歡男的後，李父就很絕情了。
“解決了就好。”池星諾只能這麽說。
之後不聊這些，糯糯覺得無聊，他們就在客廳裏玩，劉媽媽跟年輕人玩不到一起，又說不來，好在開了電視，能看看電視——劉媽媽本來想著去廚房幫幫忙的，後來想到廚房裏的大廚子不是人，劉媽媽就有點怕了。
中午飯點還沒到，廚房飄出來的香味。
糯糯把貼紙全給了小叔叔，眼睛都直了，說：“好香啊叔叔，嬸嬸好香啊。”
“小饞貓鼻子真靈。”劉俊恩笑說。他仔細嗅一嗅，還真香！
餓了。
過年頓頓大魚大肉，劉家走動的親戚，不是在外面酒店吃飯，就是家裏有廚子做飯阿姨做的，反正樣樣都不差，食材都是高級貴的。
劉俊恩吃飯時都有些吃麻木了，就是什麽進嘴巴裏，好吃難吃都一樣，沒有‘香’、‘饞’的感覺，現在他有了，不僅是他，劉媽媽也沒心思看電視了，有點餓了。
過來之前，在大哥那兒明明還是喝過湯的。劉媽媽心想。
“我去看看飯怎麽樣了？”池星諾起身去廚房，真的好香好香，他肚子也開始叫了。
牛師傅一開門，香味更直觀。
“好了好了，小大人，能用飯了。”
“謝謝你牛師傅，元寶香燭我都有，你看還要紙衣什麽的，喜歡什麽款式我也能做。”池星諾回。這頓飯值了！
牛師傅看這位小大人面嫩，試探說：“我不想要這些，能不能換做別的？我好久沒回家了，我是今年鬼節之後死的，頭七的時候因為賭氣沒回去，現在有些後悔了。”
“這——”池星諾去看大人，見大人點頭，這才答應下來，“你等等我，我有個東西給你。”
牛師傅笑開
了花說好好好，正好他布置飯菜能用飯了。
池星諾上樓取了東西——就是用爺爺手劄做的板子，此時紙板上還留了字，寫的是：特放陽間一日。
“牛師傅你拿著這個，鬼差大人見了也不會為難你，其他鬼見了你也會躲著你走。”
“誒好好。”牛師傅沒想到還有這個，當即是裝在了身上，他往身上一放，就察覺到不對，不由看了眼小大人。
池星諾笑瞇瞇說：“要準時回去。”
“誒，謝謝小大人。”牛師傅回的也鄭重，他沒想到小大人會如此幫他，自然領情，按時回去。
等牛師傅出了門，摸著紙板，便顯露了人身，果然如此，只是他不願嚇著人，先成了鬼體，往家裏方向飄，有這紙板，回頭說話也方便許多。
“可以開飯了？”劉俊恩見牛師傅走了，這才興高采烈進廚房忙活。
劉媽媽打趣說：“平時可不進廚房的。”
菜其實都是尋常的家常菜，但不知道為何，牛師傅做的香味一絕，糯糯乖乖爬上座椅，已經坐的端端正正要吃飯。
家裏冰箱的食材，牛師傅能用上的都用了。
“開動吧，別客氣了。”池星諾說。
糯糯拿著勺子，劉媽媽給夾菜，問要不要餵，糯糯搖搖頭說自己可以吃，劉媽媽便自己吃了，喝了口湯，當即就楞住了，真的香。
“好香啊，星諾。”劉俊恩說。
池星諾嘗了口也瞪圓了眼睛，“大人，這位牛師傅做飯手藝好厲害。”
“寬主薄說他曾經是禦廚。”
飯桌上劉俊恩劉媽媽：！！！
糯糯不知道禦廚是什麽，只知道飯菜好吃，她吃飯不用大人照顧，自己捧著小碗拿著勺子，什麽湯汁泡飯，以前不愛吃的菜，現在吃的也津津有味。
劉媽媽擔心吃撐了，小孩子吃撐容易積食發燒的。
“原來吃多了會發燒。”池星諾驚訝。
“小孩子脾胃弱，是這樣，寧願少吃一口，其他時候加加餐，尤其是晚上不能多吃，會積食的。”劉媽媽說。
池星諾受教，而後想，他學這個也沒用。
一頓飯吃的心滿意足，賓主盡歡，後來下午劉媽媽劉俊恩帶著糯糯要回家時，糯糯依依不舍，還問嬸嬸什麽時候還可以來漂亮哥哥和叔叔家。
劉媽媽哪裏知道，而且今天牛師傅是臨時請上來的，最後哄著糯糯岔開了話題，“不用送了。”
“拜拜，星諾。”
“拜拜哥哥叔叔。”糯糯說。
宮曜看了眼池星諾，跟糯糯說：“叫哥哥，改日牛師傅做飯，我接你來家中吃。”
“哥哥！漂亮哥哥和大哥哥拜拜~”糯糯立即開口。
劉俊恩立馬跟上，“哈哈宮大人不用你接，下次我帶糯糯來蹭飯。”他侄女真棒！
“可以。”宮曜點頭答應了。
等送完客人，池星諾詫異看向大人，大人不是計較年齡輩分被
叫什麽的人啊，宮曜迎面對上池星諾目光，說：“她叫你哥哥，我不想當你叔叔。”
池星諾心跳的好快好快，他不知道這時候要說什麽，好像都空白了一樣，應該回應大人的。
“回去吧，外面冷。”宮曜去牽池星諾的手。
池星諾呆呆的嗯了聲。
“改日我——同事想來家中做客。”
“那他們吃香燭好還是吃人間的飯菜？”池星諾下意識問。宮曜想了下，“都可以吧。”而後又補了句：“還是請牛師傅來做飯。”
“牛師傅天天上來行嗎？”
“他有未完執念，本來就無法投胎的。”宮曜說。
池星諾原以為牛師傅是想見家裏人，可聽大人這麽說又不是。宮曜解釋：“他是個癡迷廚藝的人，又有天賦，生前是大廚，死後幾世記憶都想起來，還有當過禦廚的記憶，這樣的技法，他想找個傳人。”
“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麽？”池星諾好奇。
宮曜：“他的子孫皆不成器，想要一身技法留給後人，那是沒辦法了。若是他不在意血脈，而是真心不忍廚藝失傳被埋沒，那很好找。只是人類，很在意血脈。”
前有李懷銘的父親，還有牛師傅，牛師傅一直賭氣頭七沒回家，也是因為那些子孫氣得他不行，一個個都不想、看不起他做飯手藝，覺得當廚子累、辛苦、伺候人的。
說打死都不會學廚。
牛師傅在後竈辛苦大半輩子，供兒子上大學念書，辛苦操勞給賺錢買房娶妻，結果都嫌當廚子累，要去公司打拼要完成自己的夢想。
“小輩這麽想也沒錯的。”池星諾說，他望著大人，想到了剛才要回應的話，“我不在意。”
宮曜微微偏了下頭。
池星諾說：“和大人在一起，我好開心，我不在意那些。”覆而低著頭，“姓池本來就沒什麽好的。”
兩人間的氛圍不一樣了，有些暧昧，還有點沖動，像是即將打破了什麽——
然後池星諾手機鈴聲響了。
舍友給他打電話拜年，三人像是說好的，連著來。池星諾接電話，宮曜便在一旁坐著，看池星諾握著電話臉上鼓了鼓，是不怎麽高興，因為剛才被打斷了。
“……其實是想打擾你一件事。”徐子天在電話裏挺不好意思的，“星，我能住你家幾天嗎？”
“是這樣的，胡家就是北安市那位房產大鱷的胡家，我收起之前對胡照老爺子的不尊敬，這人還是挺好的，去年時咱們宿舍吃瓜，他家不是把大頭捐給了政府嗎？萬萬沒想到，胡照老爺子說要做慈善展覽，他家的珍藏，還有其他珍藏，都拿出來辦，門票不貴一張八十八塊錢，但是好多失傳的藏品。”
“這些門票要捐出去做慈善，展覽倒是聽說要展個一年，但是那是全國各個省市辦，在北安市只有過年到十五那幾天。”
“我想還是早早回北安比較方便，就是學校宿舍沒開，我——”徐子天囊中羞澀，過年的壓歲錢已經給女朋友搶了球鞋，剩下的還想和女友一起過情人節，他答應好了。
住處就想到池星諾有房子。
“可以，我家一樓有間客房，你早早來了，住這裏。”池星諾答應下來，也不是什麽大事情。
徐子天太高興了，“我回頭給你帶特產，太感謝了，星哥！”
池星諾：“……”都跟張磊一樣了。
“我請你看展覽，可多珍藏了。”
池星諾想也沒事，便說可以。等結束完通話，池星諾跟大人說徐子天要來，宮曜說他聽見了，又說：“胡照辦展覽。”
“是啊，大人你認識胡照嗎？”
“這套別墅原先就是胡照大兒媳名下的，當初我問他要房產，其他的太大不方便，這裏很適合你上學，便定了下來。”宮曜簡簡單單說著。
池星諾有點炸雷，原來竟還有這麽一層關系。
“他的藏品，到時候一起去看。”
“好。”池星諾答應了下來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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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星諾在北安市沒有親人，朋友倒是有，也認識了些長輩，像是黃阿姨家還有劉家，不過黃家人在外省過年，劉家則是一堆的事情，也要走親訪友。
於是雖然是過年，但家裏冷冷清清的就他和大人兩人。
池星諾其實不覺得無聊，以前在平安縣時，過年王素萍家裏親戚很多，每次親戚上門，他要幹很多活這些不說，主要是很多年齡大的他不認識的王家親戚，總會借機教育他要感恩，寄人籬下要知道好懶，要做事要勤快要照顧弟弟……
因此其實不喜歡過年的。
今年過年可太好了。
和大人兩人，想吃什麽吃什麽，想守習俗就守喜歡的習俗，放煙花棒、吃餃子、領紅包壓歲錢，大年初一時睡到自然醒，電影院裏還有好多春節檔的電影。
池星諾起床，就去敲大人門，裏面說進，他探出個腦袋，高興說：“大人，我請你看電影，好不好？”
“電影？”
池星諾便進去了，語氣帶著他不自知的撒嬌，說：“很多片子，我們今天不做飯了，看完電影在外面吃飯。”
“吶，大人你挑。”
池星諾把手機遞過去，雖然春節電影票貴了些，但是他現在有錢！都任由大人喜歡。宮曜接過手機，看到幾部電影封面下有顆紅心，便猜是小諾喜歡的想看的，於是說：“就這兩部。”
“那今天這一部，明天我們去看另外一部。”池星諾高興壞了，“都是我想看的！”
宮曜說好，聽你的。
兩人早上十點多出門，穿著同色的羽絨服，品牌不一樣，池星諾給大人買的大牌子很貴的，他身上這件做工很不錯，很暖和。
這個冬天，池星諾太開心了。
大年初一商場人很多，飯店都排隊，電影院都是滿場。池星諾不覺得擁擠，反倒有些享受這些‘熱鬧’。
“你很喜歡人多的地方嗎？”宮曜問。
池星諾搖頭說：“以前不喜歡，因為都是王家的親戚，很煩人的，現在人多跟我沒關系，他們不認識我，不會說我，跟大人出來玩，人多了有些熱鬧。”
其實是可以選擇的，很自由，可以去人多的地方，嫌吵鬧了也可以回家，多好。
“是挺熱鬧的。”宮曜點點頭，而後說：“我以前一直一個人，待在人煙稀少的地方，越是偏僻越好。”
“我家？”池星諾說的是和爺爺的家。
宮曜點了點頭，“睡了一覺，醒來時就在哪裏，看到你哭。”
“時間很漫長，睡醒遇到一些事情，再睡過去。”
滄海桑田歲月更疊，於他沒什麽兩樣的。
池星諾想到了羊橋觀，還有惡狗嶺的大黑惡狗，他說完，“大人這都是你睡醒遇到的事嗎？”
“也算近些年遇到的。”宮曜道。
池星諾想羊橋觀已經是一百多年歷史了，在大人口中是‘近些年
’，“那我豈不是更近了。”
“你還是小孩。”宮曜說到此處，想到小諾喝醉了分辯說不是小孩，便會心一笑，改口說：“你也大了，是大人了。”
池星諾也笑了起來，說：“我是大人了。”
大人活了很久很久，池星諾有一瞬間想，人類的生命真是短暫，他會變老生病而後死去，而大人還是一如既往——但很快，他便把這個念頭拋去。
他長成大人了，可以自己做主，現在的生活他很喜歡，不要想未曾發生的事情，擔心焦慮未來如何，盡情享受現在的時光。
兩人看電影，買了爆米花，分享著吃，電影院裏，周圍都是人，有一家人，但大多數都是情侶、夫妻，池星諾吃爆米花時有些分神，他看到前面情侶喝一杯飲料。
不由就看了看大人的——哦，大人和他的飲料都是可樂。
池星諾為自己剛才想法有點紅臉，心想，還好電影院很黑，大人也看不到他，也不會知道，他還想找借口試試大人的飲料，其實他想和大人喝一杯飲料——
準確來說，他想親大人。
電影院散場，時間還早，前面情侶說：“現在才兩點不到，剩下時間幹什麽？”男的說：“我不知道，你說，聽你的。”
女孩也不知道幹什麽，說：“不然去喝奶茶？咖啡店坐一坐。”
“不想喝咖啡。”
女孩有些生氣，說：“我說了你又不願意，那你幹嘛讓我提議？你說唄。”
“你別生氣了，咱們第一次約會，我有些緊張，是我沒做好攻略，都怪我，不然我們去夾娃娃，我看你朋友圈發過喜歡夾娃娃……”男孩急忙解釋。
女孩子就有些害羞，說好吧，去夾娃娃。
池星諾想，原來這是約會啊。
“你在看什麽？”宮曜看小諾註意前面一對情侶許久。池星諾說：“那男孩還挺帥氣的，當然女孩子也很可愛，很般配。”
宮曜本來目光盯著‘挺帥氣’的男孩，後來聽到後半句，便收回了目光，點了點頭說：“是挺般配的。”
“大人也覺得啊。”池星諾笑了下。
兩個人磨磨唧唧閑聊說話，他們看別的情侶，也有人偷偷看他們，在背後小聲交談，電影通道出口一下出來很多人，擠了擠兩人，池星諾便貼著大人，宮曜攬著小諾肩膀。
“先出去。”宮曜說。
池星諾肩膀傳來大人胳膊的力度，有些怔楞，而後笑了起來，說好，他們一路保持這樣的姿勢出了電影院。
“人好多，我們出去散散步吧。”
“好。”
背後還有情侶說：“我就說，一定是情侶，你看高個子的攬著矮一些的到了懷裏，很呵護的。”
“沒準人家是兄弟。”男人嘴硬。
女孩說：“你哥在外頭這麽攬你肩膀？”
“……”
“別嘴硬了，我就說是情侶，可能還不是，反正氛圍挺暧昧的，嘿嘿嘿嘿，真的
好配，可惜沒拍到背影……”
人潮多，池星諾沒聽見，但宮曜將幾米開外的情侶對話聽到了耳中，原來他攬著小諾肩膀，護著小諾不被人群沖散，這是情侶才能做的嗎？
宮曜眼底帶著幾分疑惑，不過待看到池星諾笑著的臉，疑惑沒了，眼底也不自覺露出笑意，他想，若是小諾願意的話，不介意他是——
商場附近就有公園，這邊幾個樓盤都屬於改善盤，公園修的很漂亮又大，冷謔謔的天，原來的積雪也消散，樹木光禿禿的很蕭瑟，但，池星諾就覺得好好看。
因為大人還攬著他的肩膀。
池星諾不覺得冷，也不覺得景色蕭條，特別喜歡逛公園，壓馬路，恨不得公園再再大一些！
一直到初五，池星諾過年都是跟大人一起，兩人想做飯了就在家裏做，不想了就去看電影吃飯逛街，過年冰箱裏買了很多年貨，在家做飯也很方便的。
這天早上，劉俊恩打來電話，問池星諾家有無客人。
“……我媽想給你拜拜年。”
池星諾一驚，他跟爺爺長大，禮數知道些的，說：“要拜年也是我給阿姨叔叔拜年的。”
“我媽說不講世俗這些，主要是年前我表哥的事感謝你，還有宮大人，我家年三十到昨天一直沒閑下來，天天出門走動拜年，我姥姥聽說了姨媽的事，說我媽不懂事，應該初五之前給你拜年……”
池星諾聽得囧囧有神。
在長輩眼裏，初五之前要給輩分高、比較重視的人家拜年走動的，初五之後就是小輩平輩之間互相串門了。
“我姥姥有高血壓，之前事情也不敢跟她說，還是解決了之後，過年的時候，我媽去拜年說的，我姨媽離婚這事，她本來是不願意，我姥姥聽說了硬逼得我姨媽離婚了。”
“反正挺一言難盡的。”
池星諾最後沒辦法，答應了說家裏得閑，你和阿姨來吧。等結束完通話，池星諾呆了一秒，便急急忙忙的去找大人，“大人今天有客人來拜年了。”
拜年需要準備什麽？
吃的喝的，要招呼客人的。池星諾整個跟打了雞血一樣，宮曜看小諾忙前忙後，但臉上掛著笑，小諾是喜歡客人來家中拜年的吧？
池星諾檢查完冰箱，水果蔬菜肉類都有，還有些現成品，他會做飯味道也還行，但菜色只會一些簡單的，太覆雜的他就不會了。
也不太會做肉類。
池星諾忙找手機，“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兼職的做飯阿姨。”
今天年初五，又臨時找做飯阿姨，一時半會哪裏能找到。
“我去找。”宮曜說。
池星諾：“大人？”
“很快就回來。”
“好。”
陰界，中殿。
宮曜找到了寬主薄，說要找一位手藝好會做飯的鬼，借用一天，請行個方便。
寬主薄聽完就傻眼了，啊這……
“不好借用嗎？”宮曜
問。
寬主薄說：“沒什麽不好的，我印象中還有一位前頭幾世做過禦廚的，都是大廚出身的。”
人死後，投胎為人的幾世記憶會蘇醒，也有人執念未消，遲遲不去投胎，逗留在這裏。
寬主薄找完後，問了鬼願不願意上去做一頓飯，自然有報酬的。這位大廚子姓牛，牛師傅先是楞了楞，讓他上去啊？這可是好消息，當即就同意了。
“謝謝。”宮曜道謝，跟牛師傅說：“我家小孩給你管三日香火，一頓元寶，可行？”
牛師傅忙說：“我該謝謝您才對——”他有別的想法，但寬主薄在這兒，只能把話咽回去，只說：“可以的。”
寬主薄把牛師傅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，不過大過年的睜只眼閉只眼了，此人生前也沒什麽大惡，逗留往生處執念未消，左右不過就是放心不下上面親人。
見一見也沒什麽。
“寬主薄。”宮曜帶人要走，臨時又折返。
“什麽事？”
宮曜說：“若是有時間，想請你和其他幾位到我家做客。”補充：“過年做客。”
“哈？”寬主薄楞了下，而後對上宮曜的眼，茫然點點頭說好，說肯定拜訪，謝謝了。
等人不見了，寬主薄這才想他剛才嘴裏在說什麽？回想了下，好像也沒太錯愕說錯話，真是沒想到啊，宮曜看著不近人情性子冷冷的，其實還挺有人味的。
這不都在上頭按了家，還請他們去拜年。
人間。
池星諾將客廳收拾了下，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，家裏很幹凈的，他將水果洗了洗，門鈴作響，忙去開門。
是劉媽媽和劉俊恩，劉俊恩手還拎著個小女孩，小女孩才五六歲大，抱著禮品，一開門就沖他笑，說哥哥新年好。
“你好，新年好。”池星諾楞了下，看大劉，“你——？”
劉媽媽笑說：“是恩恩的侄女，他大堂哥家的閨女，小名糯糯。”
池星諾請大家進，劉媽媽說：“恩恩爸爸本來也想來，只是抽不開身，家裏每年過年都排的滿滿當當的，他爸爸今天還在他大哥呢。”
“是啊，我給大伯拜完年，和我媽說來你這兒，糯糯一聽有好看哥哥，就要一起來。”
池星諾：“……”
糯糯不好意思了。
池星諾請大家坐，劉媽媽問宮大人沒在嗎。池星諾說有事外出——話音剛落，廚房就有了動靜，宮曜帶著牛師傅到了，直接到了廚房，好在廚房門關著。
“大人。”
宮曜出來，介紹說：“這位是牛師傅，今天做菜的師傅。”
“牛師傅好，今天麻煩你了。”
客廳裏，劉俊恩劉媽媽茫然一瞬，廚房裏除了宮大人，沒別人了——很快二人明白過來，不過糯糯已經說了，“牛伯伯新年好。”
牛師傅沒想到有小孩能看到他，他怕嚇到孩子只是笑笑說新年好，就進廚房去看家夥什了，廚房是他的地方
。
“糯糯，你剛看到牛伯伯了？”劉俊恩問。
“是啊，伯伯還沖我笑，我打招呼了。”
“糯糯講禮貌。”劉媽媽誇小孩。
之後廚房交給了牛師傅，池星諾和宮曜同大家在客廳閑聊，因為有小朋友在，劉媽媽就沒說太多大姐的事情，只說：“他想破產，銘銘覺得不到破產那一步，本來就這麽僵持著。”
李懷銘的父親現在執意離婚，以及想出國定居國外，需要大筆的錢，擺脫掉國內產業這個爛攤子。之前寧姨媽不願意離婚，這不是親媽又逼又罵，氣得過年還進了醫院。
寧姨媽便拿離婚當了籌碼，重新談了財產分割的問題。國內公司不破產，全權讓渡給李懷銘，李父只帶了三成變現的現金，離婚出國。
以後沒什麽瓜葛。
“現在離婚協議簽了，等過完年收假，扯完離婚證這事就這麽結束了。”劉媽媽說。
誰都不怕李父會變卦——李父更著急出國，國外還有情人女兒，這次分割離婚，財產雖然只拿三成，但他之前偷偷轉移了一部分到情人名下。
以前還在意兒子，李家要傳宗接代的香火，自從知道兒子喜歡男的後，李父就很絕情了。
“解決了就好。”池星諾只能這麽說。
之後不聊這些，糯糯覺得無聊，他們就在客廳裏玩，劉媽媽跟年輕人玩不到一起，又說不來，好在開了電視，能看看電視——劉媽媽本來想著去廚房幫幫忙的，後來想到廚房裏的大廚子不是人，劉媽媽就有點怕了。
中午飯點還沒到，廚房飄出來的香味。
糯糯把貼紙全給了小叔叔，眼睛都直了，說：“好香啊叔叔，嬸嬸好香啊。”
“小饞貓鼻子真靈。”劉俊恩笑說。他仔細嗅一嗅，還真香！
餓了。
過年頓頓大魚大肉，劉家走動的親戚，不是在外面酒店吃飯，就是家裏有廚子做飯阿姨做的，反正樣樣都不差，食材都是高級貴的。
劉俊恩吃飯時都有些吃麻木了，就是什麽進嘴巴裏，好吃難吃都一樣，沒有‘香’、‘饞’的感覺，現在他有了，不僅是他，劉媽媽也沒心思看電視了，有點餓了。
過來之前，在大哥那兒明明還是喝過湯的。劉媽媽心想。
“我去看看飯怎麽樣了？”池星諾起身去廚房，真的好香好香，他肚子也開始叫了。
牛師傅一開門，香味更直觀。
“好了好了，小大人，能用飯了。”
“謝謝你牛師傅，元寶香燭我都有，你看還要紙衣什麽的，喜歡什麽款式我也能做。”池星諾回。這頓飯值了！
牛師傅看這位小大人面嫩，試探說：“我不想要這些，能不能換做別的？我好久沒回家了，我是今年鬼節之後死的，頭七的時候因為賭氣沒回去，現在有些後悔了。”
“這——”池星諾去看大人，見大人點頭，這才答應下來，“你等等我，我有個東西給你。”
牛師傅笑開
了花說好好好，正好他布置飯菜能用飯了。
池星諾上樓取了東西——就是用爺爺手劄做的板子，此時紙板上還留了字，寫的是：特放陽間一日。
“牛師傅你拿著這個，鬼差大人見了也不會為難你，其他鬼見了你也會躲著你走。”
“誒好好。”牛師傅沒想到還有這個，當即是裝在了身上，他往身上一放，就察覺到不對，不由看了眼小大人。
池星諾笑瞇瞇說：“要準時回去。”
“誒，謝謝小大人。”牛師傅回的也鄭重，他沒想到小大人會如此幫他，自然領情，按時回去。
等牛師傅出了門，摸著紙板，便顯露了人身，果然如此，只是他不願嚇著人，先成了鬼體，往家裏方向飄，有這紙板，回頭說話也方便許多。
“可以開飯了？”劉俊恩見牛師傅走了，這才興高采烈進廚房忙活。
劉媽媽打趣說：“平時可不進廚房的。”
菜其實都是尋常的家常菜，但不知道為何，牛師傅做的香味一絕，糯糯乖乖爬上座椅，已經坐的端端正正要吃飯。
家裏冰箱的食材，牛師傅能用上的都用了。
“開動吧，別客氣了。”池星諾說。
糯糯拿著勺子，劉媽媽給夾菜，問要不要餵，糯糯搖搖頭說自己可以吃，劉媽媽便自己吃了，喝了口湯，當即就楞住了，真的香。
“好香啊，星諾。”劉俊恩說。
池星諾嘗了口也瞪圓了眼睛，“大人，這位牛師傅做飯手藝好厲害。”
“寬主薄說他曾經是禦廚。”
飯桌上劉俊恩劉媽媽：！！！
糯糯不知道禦廚是什麽，只知道飯菜好吃，她吃飯不用大人照顧，自己捧著小碗拿著勺子，什麽湯汁泡飯，以前不愛吃的菜，現在吃的也津津有味。
劉媽媽擔心吃撐了，小孩子吃撐容易積食發燒的。
“原來吃多了會發燒。”池星諾驚訝。
“小孩子脾胃弱，是這樣，寧願少吃一口，其他時候加加餐，尤其是晚上不能多吃，會積食的。”劉媽媽說。
池星諾受教，而後想，他學這個也沒用。
一頓飯吃的心滿意足，賓主盡歡，後來下午劉媽媽劉俊恩帶著糯糯要回家時，糯糯依依不舍，還問嬸嬸什麽時候還可以來漂亮哥哥和叔叔家。
劉媽媽哪裏知道，而且今天牛師傅是臨時請上來的，最後哄著糯糯岔開了話題，“不用送了。”
“拜拜，星諾。”
“拜拜哥哥叔叔。”糯糯說。
宮曜看了眼池星諾，跟糯糯說：“叫哥哥，改日牛師傅做飯，我接你來家中吃。”
“哥哥！漂亮哥哥和大哥哥拜拜~”糯糯立即開口。
劉俊恩立馬跟上，“哈哈宮大人不用你接，下次我帶糯糯來蹭飯。”他侄女真棒！
“可以。”宮曜點頭答應了。
等送完客人，池星諾詫異看向大人，大人不是計較年齡輩分被
叫什麽的人啊，宮曜迎面對上池星諾目光，說：“她叫你哥哥，我不想當你叔叔。”
池星諾心跳的好快好快，他不知道這時候要說什麽，好像都空白了一樣，應該回應大人的。
“回去吧，外面冷。”宮曜去牽池星諾的手。
池星諾呆呆的嗯了聲。
“改日我——同事想來家中做客。”
“那他們吃香燭好還是吃人間的飯菜？”池星諾下意識問。宮曜想了下，“都可以吧。”而後又補了句：“還是請牛師傅來做飯。”
“牛師傅天天上來行嗎？”
“他有未完執念，本來就無法投胎的。”宮曜說。
池星諾原以為牛師傅是想見家裏人，可聽大人這麽說又不是。宮曜解釋：“他是個癡迷廚藝的人，又有天賦，生前是大廚，死後幾世記憶都想起來，還有當過禦廚的記憶，這樣的技法，他想找個傳人。”
“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麽？”池星諾好奇。
宮曜：“他的子孫皆不成器，想要一身技法留給後人，那是沒辦法了。若是他不在意血脈，而是真心不忍廚藝失傳被埋沒，那很好找。只是人類，很在意血脈。”
前有李懷銘的父親，還有牛師傅，牛師傅一直賭氣頭七沒回家，也是因為那些子孫氣得他不行，一個個都不想、看不起他做飯手藝，覺得當廚子累、辛苦、伺候人的。
說打死都不會學廚。
牛師傅在後竈辛苦大半輩子，供兒子上大學念書，辛苦操勞給賺錢買房娶妻，結果都嫌當廚子累，要去公司打拼要完成自己的夢想。
“小輩這麽想也沒錯的。”池星諾說，他望著大人，想到了剛才要回應的話，“我不在意。”
宮曜微微偏了下頭。
池星諾說：“和大人在一起，我好開心，我不在意那些。”覆而低著頭，“姓池本來就沒什麽好的。”
兩人間的氛圍不一樣了，有些暧昧，還有點沖動，像是即將打破了什麽——
然後池星諾手機鈴聲響了。
舍友給他打電話拜年，三人像是說好的，連著來。池星諾接電話，宮曜便在一旁坐著，看池星諾握著電話臉上鼓了鼓，是不怎麽高興，因為剛才被打斷了。
“……其實是想打擾你一件事。”徐子天在電話裏挺不好意思的，“星，我能住你家幾天嗎？”
“是這樣的，胡家就是北安市那位房產大鱷的胡家，我收起之前對胡照老爺子的不尊敬，這人還是挺好的，去年時咱們宿舍吃瓜，他家不是把大頭捐給了政府嗎？萬萬沒想到，胡照老爺子說要做慈善展覽，他家的珍藏，還有其他珍藏，都拿出來辦，門票不貴一張八十八塊錢，但是好多失傳的藏品。”
“這些門票要捐出去做慈善，展覽倒是聽說要展個一年，但是那是全國各個省市辦，在北安市只有過年到十五那幾天。”
“我想還是早早回北安比較方便，就是學校宿舍沒開，我——”徐子天囊中羞澀，過年的壓歲錢已經給女朋友搶了球鞋，剩下的還想和女友一起過情人節，他答應好了。
住處就想到池星諾有房子。
“可以，我家一樓有間客房，你早早來了，住這裏。”池星諾答應下來，也不是什麽大事情。
徐子天太高興了，“我回頭給你帶特產，太感謝了，星哥！”
池星諾：“……”都跟張磊一樣了。
“我請你看展覽，可多珍藏了。”
池星諾想也沒事，便說可以。等結束完通話，池星諾跟大人說徐子天要來，宮曜說他聽見了，又說：“胡照辦展覽。”
“是啊，大人你認識胡照嗎？”
“這套別墅原先就是胡照大兒媳名下的，當初我問他要房產，其他的太大不方便，這裏很適合你上學，便定了下來。”宮曜簡簡單單說著。
池星諾有點炸雷，原來竟還有這麽一層關系。
“他的藏品，到時候一起去看。”
“好。”池星諾答應了下來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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